三、没有拔出的毒芽   2001年,某市一连发生了几起强奸、轮奸案,受害人大都是女中学生。据受害人举报,罪犯作案时都蒙着面罩,他们持凶器将受害人胁迫到僻静处,然后肆意蹂躏。   根据受害人提供的线索,公安部门分析认为,这几起案件是同一个犯罪团伙所为。根据犯罪分子的作案规律,公安人员在几所中学周边进行了布控。   几天后,案件告破,犯罪团伙成员纷纷落网。令人难以置信的是,这些作恶多端的犯罪分子除主犯19岁外,其他都是未成年人,最大的17岁,最小的只有14岁。   2002年初,法院对这起系列强奸、轮奸案进行了宣判,主犯瞿某被判处死刑,其他人被分别判处10年以上有期徒刑。其中,16岁的关剑,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。   关剑参与了3起持刀轮奸案,其中一次,是他用刀将受害人的脸部划伤。在审理这起案件时,办案人员发现,这个犯罪团伙成员,大都来自离异家庭,只有关剑例外,他家庭条件优越,父亲是处级干部,母亲是会计,本人是一所重点中学的学生,而且学习成绩也不错。像他这样的少年怎么会卷进犯罪团伙呢?   此案告破后,听说关剑的母亲曾到有关部门大哭大闹,说不该抓她的儿子,说关剑是被人逼迫的。他父亲也四处活动,想为儿子开脱罪责。可是法律是无情的,在大量确凿的证据面前,所有的狡辩和抵赖都是徒劳的。   关剑在法庭上对自己所犯的罪行供认不讳,他痛哭流涕地请求法官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。一审作出判决后,关剑提出了上诉,在他递交的上诉书中,还有一封写给法官的信。   在这封信里,关剑后悔莫及地讲述了自己走上犯罪道路的心理演变过程,他说:"如果当初有人告诉我,干这些坏事是要坐牢、要杀头的,也许我会早早悬崖勒马,可是没有人提醒我,包括我的父亲和母亲……"   记者在做进一步的深入采访后发现,关剑一直生活在父母的庇护下,他在外面无论是做了坏事还是有了过错,他父母都会站出来帮他百般抵赖,即使抵赖不掉,也会由父母出来帮他收拾残局。这种庇护,使关剑养成了随心所欲,干什么都不顾后果的恶劣秉性。因为他知道,无论他干了什么坏事,父母一定会在后面帮他兜着,一次次尝到甜头后,他更加肆无忌惮。可没想到这一次父母帮不了他,他必须为自己做的坏事付出沉重代价。   从表面看,案发之前,关剑似乎没有什么劣迹,可是据他自己交代,在参与犯罪集团之前,他曾有过几次对别人进行性侵犯的经历,只是每一次(尤其是第一次)都因为有父母的掩盖和庇护而化险为夷。   我第一次对别人实施性侵犯时只有11岁。那是住在我家楼下的一个6岁的小女孩,她叫妞妞。   其实那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懂,只是好奇而已。我最初的好奇心是由一副扑克牌引起的。   一天,我在爸爸抽屉里翻找东西时发现了一副扑克牌,便好奇地打开了,发现扑克牌的图案全都是裸体画,有男的,也有女的,大部分都是男人和女人抱在一起的。我觉得挺好玩的,就将这副扑克牌拿走了,偷偷藏在自己的房间,如果家里没人我就拿出来看。画在扑克牌上的女人的裸体让我很好奇,也让我想入非非,但那毕竟是画,并不是真的裸体。真的裸体会是什么样的呢?有时,我一边看着,一边胡思乱想着。   一个星期天,爸爸和妈妈都出去了,我将住在我家楼下的妞妞喊到家里,我说我有一副很好玩的扑克牌。妞妞当时还在上幼儿园大班,因她妈妈跟我爸是一个单位的同事,所以两家有时也会互相串串门儿,大人们聊天时,我们就在一块玩儿。所以妞妞一听说我有一副很好玩的扑克牌,便马上"噔噔噔"地上楼来了。我拿出扑克牌,让她看扑克牌上的裸体画,妞妞捂着眼睛说:"羞死人了,我不看。"   我说:"妞妞,你把衣服脱下来,让我看看你是不是这个样子。"   妞妞生气了,扭身要走,我将她抱住了,她拼命挣扎,可是我的力气比她大,硬是把她按在床上将衣服脱下来。我将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,心里暗暗失望,妞妞的胸脯平平的。   妞妞穿上衣服哭着走了。我心里害怕起来,如果妞妞回家将这件事讲出来,她爸爸妈妈一定不会饶过我,他们一定会告诉我爸爸,那我爸爸还不揍扁了我。   果然,那天下午,妞妞妈妈满脸怒气地找上门来,对我爸爸说:"你儿子对我女儿耍流氓。"然后将妞妞告诉她的事全说了。   我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,心里充满了大难临头的恐惧。可没想到爸爸听完后说:"你家妞妞一定是在撒谎,我儿子决不会做那样的事,上午我跟他妈妈一直都在家,怎么可能呢?再说了,我们家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种扑克牌。"   我心里暗暗吃惊,他这不是在撒谎吗,他和妈妈明明上午都出去了,直到吃午饭时才回来,却说俩人上午一直都在家,他明明有那副扑克牌却矢口否认说没有。   妞妞妈妈拿不出其他证据,只好气呼呼地走了。   爸爸敲开房门让我交出扑克牌,拿到扑克牌后他狠狠盯了我一眼,没再说什么。   那一次要不是爸爸帮我极力掩饰和抵赖,妞妞妈妈决不会轻饶我。从那以后,妞妞看见我总是一副很仇恨的样子,我再不敢打她的主意了。   上初二那年,我14岁,看电视上男人和女人抱着亲嘴觉得很刺激,便很想模仿他们。我心里一直暗暗喜欢长得很漂亮的同桌鲁姗姗,可是鲁姗姗很傲慢,对我爱理不理的。她越是不理我,我越是喜欢她,有了想跟女孩子亲嘴的念头时,我第一个就想到了她。   那几天,我脑子里每天都想着这件事,却一直找不到机会。大庭广众之下我没有那个胆量,可是放学后,她总跟一群女孩子说说笑笑一块儿走,使我很难靠近她。   有一天,机会终于来了。那天轮到我们和前排两个同学做卫生,我们四个人分工,一人扫一行,谁先扫完谁先回家。我故意扫得很慢,尽量保持跟鲁姗姗差不多的距离。果然,那两个同学很快就扫完了,扔下扫帚背起书包就走了,教室里只剩下我和鲁姗姗。过了一会儿,我们也同时扫完了。我趁鲁姗姗低头清理书包时,突然抱住了她,并强行亲了她,她惊恐得大声喊叫起来,她的叫喊声让我很害怕,我松开手抓起书包就跑了。   第二天,我心里有点害怕便谎称头疼没去上学。可是一大早老师就打电话将我妈妈喊去了。原来,我逃走后,鲁姗姗哭着离开教室时被老师看见了,几经盘问后,她说出了实情。老师向我妈讲了前一天发生的事,她说:"这件事对鲁姗姗的伤害挺大的,她的家长非常气愤,要是他们将这件事捅到校长那里,你儿子一定要受处分。"   妈妈离开学校后,在回家的路上给爸爸打电话,让他马上回家。妈妈刚进门,爸爸也赶回来了。听妈妈说了事情的经过,爸爸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,他说:"你小子给我闯了这么大的祸,看我怎么收拾你。"   他们开始商量怎样才能尽快平息此事。最后决定由他们亲自去鲁姗姗家赔礼道歉,说我是因为喜欢鲁姗姗,才一时冲动干出了傻事,请求他们的原谅。商量出对策后,他俩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马上去了鲁姗姗家。   我不知道他们去鲁姗姗家说了些什么,反正后来学校没找我麻烦,只是将我和鲁姗姗的座位调换开了。   事情虽然平息了,但班上同学不知怎么都知道了这件事,女生全都对我侧目而视,就连一些男生也对我一脸的鄙视和不屑。在学校我很孤独,没有人搭理我,那些女生像避瘟神一样躲着我,特别是鲁姗姗,从不拿正眼看我,有时从我身边走过时还会发出鄙夷的冷笑。我恨她,如果不是她将这件事讲出去,同学就不会拿这样的态度对待我。   但是对鲁姗姗的恨还掺杂着一种很复杂的情绪,那是一种想得到又无法得到的郁闷,一种近在眼前而又远在天边的绝望。当她发育得已经像个少女的身影在我眼前出现,我就不由得脸热心跳,但是一看到她那张冷若冰霜的脸,我的心马上又会充满浓浓的恨意。   这种倍感压抑的生活终于随着中考结束了。填报中考志愿时,我决定跨区报考一所离家较远的重点中学,那样就不会有人知道我的过去,就不会有人用鄙夷的眼光看我。父母没有反对我的决定,这在我的意料之中,因为他们对我很溺爱,一向都由着我性子来。   没想到我的中考成绩离那所重点中学的分数线差了5分。父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,到处托人找关系,最后花了3万元赞助费让我进了那所重点中学。   如果不是遇见小J,也许我会忘记过去不愉快的日子,也许我会成为一个好学生,好少年,但是命中注定我遇见了他,从此,我彻底地变了。   遇见小J纯属偶然。小J是我小学同学,他上3年级时,父母离婚,他被判给了父亲,离婚才几天,父亲就给他领回了一个年轻的继母。继母不但比母亲年轻,而且长得漂亮,父亲在她面前俯首贴耳,小J渐渐很少回家,后来就没来上学了。   我是在网巴遇见小J的,他一身新潮打扮,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银十字架。他一眼就认出了我,过来跟我打招呼。因为小J,我认识了老大和他的一帮小兄弟。   一天,小J神秘地问我:"你睡过女孩子吗?"   我摇了摇头。小J马上一脸瞧不起地说:"你也太落伍了,像我们这个年龄的,有几个没睡过女孩子,你也太没本事了。"   不知怎么,听了他这番话后,我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。   这时,小J又凑到我耳边说:"你知道老大睡了多少女孩子吗?告诉你吧,最少有这个数。"说着他伸出10个手指。   我暗暗大吃一惊,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,既羡慕又嫉妒。   过了几天,小J来学校找我,说老大要见我,约好那天放学后在校门口见面。   见了面,老大看着我"嘿嘿"笑了几声,然后说:"听说你还是个处男,怎么样,要大哥帮忙吗?"   "处男"两个字狠狠刺伤了我,我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,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很无能,很窝囊,是废物。也就在这时,我鬼使神差地突然想起了鲁姗姗,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、备受压抑的日子。我对老大说起了那个发生在两年前的"亲嘴事件"。   他听了后说:"这事包在你大哥我身上,你只负责搞清楚那个小妞在哪个学校就行。"   我很快就打听到了鲁姗姗就读的学校,并知道她们学校有晚自习,放晚自习的时间是晚上8点半钟。我将这一切都告诉了老大。   两天后,老大让小J通知我准备在当天晚上动手,约好晚上8点钟在鲁姗姗她们学校附近的路灯下见面。   那天晚上,学校要上自习课,我向老师请假谎称感冒了,便匆匆离开了学校。在坐车赶往见面地点的路上,我又紧张又兴奋。到了那里后,见小J和老大已经来了。老大对我说:"等她出来后,你跟紧着她,别让她发现,走到街的拐角处,我们会在那里堵住她,等我干完了,你再上,这是规矩,懂吗?"   说完,他塞给我一个面罩,便和小J朝那条街的拐角走去,那是一个路灯几乎照不到的地方,很昏暗,行人相对也较少。   他们走后,我在学校对面找了一个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藏了起来,从那里,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从学校走出来的每一个人,别人却很难发现我。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我开始害怕起来,等待的时间越长,害怕的感觉越强烈,有好几次我甚至想逃走。可是我又拼命给自己打气:你不是早就想报复她吗,机会来了,怎么能逃走呢。   终于等到学校放学,终于看到鲁姗姗走出学校大门,我知道她要拐到学校后面那条街上坐公汽回家。我悄悄尾随在她后面。到了拐角,戴着面罩的老大和小J突然从黑暗处包抄上来,一左一右地夹住了她的胳膊,她正准备喊叫,老大拿刀抵住了她的脖子,连拖带拽地将她弄到胡同里。我听到了挣扎声和沉重的呼吸声,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上去的,脑子很乱,很紧张。事情完了后,我们就跑了。   后来,我又跟老大和小J一起轮奸了另一所中学的一个女生,由于她拼命挣扎,我还用刀威胁她,划伤了她的脸。   如果当初,邪恶的毒芽刚冒出地面时,关剑的父母能及时拔掉它,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罪恶。遗憾的是,关剑的父母没这么做,他们反而一直在用溺爱和庇护为这棵毒芽施肥浇水,遮风挡雨。他们自以为是在爱儿子,却不知,他们无意间已成了儿子的帮凶。